第(2/3)页 陆烽看了这打了一辈子仗的老人,咬了咬牙,忽然间又觉得什么脸面、他人的冷眼、亲族的失望俱都不重要了。 “我来写信。” 陆烽忽然开口,咬着牙说道:“我来写信,那平安城野阳县的师爷不仅想方设法划归挂在官府之下的田产,甚至编造死讯,将野阳县中前去边关参军的人俱都登记照册,以地方税收抚恤。 这些抚恤金……只怕也被县衙中的官吏刮分了去!” 老朱以及其余几位老卒听到陆烽的话,猛然转头。 “什么,我在县衙名册上已经为国捐躯了?” 老朱猛然窜起,怒从中来。 陆烽点了点头。 “陆烽,那师爷面前,伱为何不说?” 老朱身旁,那位年轻的军卒眉头竖起,怒骂说道:“老朱是你我的恩人,愿意与你我共分良田,你既然识字,见了其中的端倪,又为何不说?” 老朱也是怒火中烧,躯体中气血浮动,令他皮肤通红。 可不过刹那时间。 老朱似乎明白了过来。 他叹了一口气,又坐回原处。 一旁一位中年人拍了拍那冲动年轻人的肩膀。 “陆烽不说也是好事,若是说了此事,我等身在县府,若是冲动起来与他们动手……” “我们在边关刀口舔血,杀的是北秦的武夫,斩的是归于北秦的那些蛮夷,区区几个县府武夫,我们难道就怕了他们? 大不了与他们同归于尽!”那年轻人喘着粗气。 老朱却轻咳了一声,看向那位年轻人:“王小石,你不是说等在这南方安顿下来,便去那西函城中接来你的妻儿,让他们不必再忍冻挨饿? 你周大哥还有老母要供养。” 原本还冲动非常的年轻人陡然间如遭雷击,垂头丧气起来。 “等过了南山便是佳县,正好可以买来纸笔,让我来写信。” 陆烽再度开口,他喉咙耸动,语气微颤:“既然那田地是老朱的,既然老朱没有死在边关,就不能任由那些畜牲为所欲为。” 老朱、年轻的王小石,以及其余两位老卒同时抬头,他们眼中再度燃起希望。 王小石试探着问道:“陆烽,你前来边关之前究竟是什么身份?” 陆烽并未回答,只是在低头思索,似乎是在盘算着写信时应当如何遣词造句。 王小石见陆烽不答,也并不再问这个问题,只是又问:“你要给谁写信?若是太小的官,管不到水川道上……” “放心,我给……”陆烽随意开口,却又猛然间停顿下来。 他双眼圆睁,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。 他应该……给谁写信? 给自己的父亲,陆府的二老爷陆重山?陆重山正在大昭寺中吃斋念佛,十余年未曾与人交往的陆重山,又应该寻何人相助? 给自己那位性情寡淡的叔父神霄伯陆神远? 且不论陆神远是否在太玄京中,便是在了,他是否会有兴致打开自己的信件,看上一眼? 给宁老太君、钟夫人? 她们是否会费周章,为几个陌生的老卒寻来田产,惩处那位师爷?只怕以她们的性格,只会知会朱夫人,派出一队人马将自己接回太玄京。 他又该……给谁写信? 陆烽变得迷茫起来。 他忽然发现,他引以为豪的家世,引以为豪的身份不知何时竟然变得这般无用! “陆府……将要亡了。” 陆烽身躯在微微颤抖。 一旁的同袍看到陆烽这般反应,隐隐察觉了什么,无人再追问什么,更无人责怪陆烽。 王小石见到陆烽发抖,立刻脱下身上长衣披在陆烽的身上。 “暂且休息一番,我们还要走很久的路。” 老朱不再提及此事,又坐回那阴影处。 王小石去找干柴生火。 陆烽呆呆的坐在原地,耷拉着脑袋。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,陆烽忽然抬起头来,拿过拐杖,撑起身躯。 “我去方便一下。” 此时天色已暗,又是野外,除了一团不敢生的太大的篝火,便再也无有亮光。 哪怕这些老卒身上都有气血修为,却又因为伤重气血消退,十余丈以外林木葱郁之间,便就看不真切了。 陆烽要去方便,入了林草间,过去许久也不见归来。 第(2/3)页